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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手日记:线下门店不能说的秘密
发布时间:2022-10-20 20:12 来源:陌生人肖像计划

此系列为一名外卖女骑手,在送餐路上真实的人间观察,本文为第二十一篇。

汉堡店里的阿姨给顾客打包鸡米花,唯恐装得不扎实。

眼瞅着鸡米花在纸杯里都冒尖了,麻利地压上了两个大拇指。鸡米花被摁下去的瞬间,果断地扣上了盖子。一分钟前,她正在提醒炸鸡小哥,把口罩戴戴好,去厨房(炸鸡操作间)口罩不要只卡在嘴边,却把鼻子露出来。

两分钟前,她还坐在门口健康码检查岗的椅子上,左手转笔,右手滑手机。店里外卖订单响个不停时,她麻利地站起帮助打包。店里有洗手台,但她顾不上洗手。

喜茶177号订单的蔡女士,一个人在新房里盯装修。她在屋里的建筑垃圾中刨了个坑,蹲在中间,攥着笔,拎着个A4材料单扯着嗓子打电话。她根本意识不到,她点的“喜柿多多”奶茶,已经迟到了8分钟。

那个负责给她送货的骑手,刚刚在门口被保安拦住了。满地的施工烟尘,呛嗓子。工人正在往屋里倒腾板材。她抬起头接过奶茶——脸上竟然化了全妆。

蔡女士小区门口的胖保安嘴很笨。电动车进门,他第一次想说点啥时,口吃了,(骑手)我一脚油飙进了小区。只可惜技术菜,导航也不争气——飙错了方向。折返时又路过保安,他跟我说,你你你,车不能骑进小区。

我说好的,很配合地往外停车。他又在身后喊:等等等一下。示意我,不用把车停到外面,放在院里就可以。然后用手指了条石头小路——那是一条骑车过不去,但人步行过去,距离蔡女士家最近的捷径。他是个新手,珍惜自己的工作,在刻板地遵守上头的规定。小区也是个新小区,入住率很低,堆满了装修垃圾。

前面鸡米花和汉堡包的收件人,住在一个我已经送单去过好几次的别墅区。我日常工作时捂着头盔,从头到脚一身黑,身上没有任何骑手标识。但那个区的保安,每次都能精准地喊住我。上一次他问我为什么不把车从那个斜坡开进去。这次,他拦住我,问我去几号楼。

我停下来翻手机找楼号,他马上强调,我可不是不让你进去啊。你说一下几号楼,我好告诉你怎么走——我们这里可大了,有时候连业主都迷路。那个小区没他说的那么难找,低密度社区,比普通小区好上一大截。一排排整齐的独幢别墅小院组成街区,十分有序。

收件人是个眉眼温和、气质像演员张凯丽一样的阿姨。她一直在等我,远远地站在门口就招手了,笑盈盈地接过了汉堡,很有礼貌。

但那小区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汉堡阿姨隔壁精明的女邻居。她在自家别墅前摆了个无人值守的简易小摊,售卖自家院子里种的南瓜和萝卜。纸条上写着南瓜3元,萝卜2元,扫码自取。我靠近时她刚好出来。我问她,这个萝卜是心里美吗?她说不是,里面是白色的。我又问,那为什么它的皮是红色的。她说,可能是长串行儿了。

我买走了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萝卜。

骑车到了小区口,又遇到保安。他们看我手不落空地出来了,站在那边乐。我只好解释了一下那个萝卜:我说我来你们小区是赚钱的,没想到还被你们业主分走了40%。我这单运费一共才5块钱,这萝卜花掉2块。他们乐的更高兴了,问我是在几号别墅买的。

汉堡店里装鸡米花的阿姨说我这样跑单可不行,根本赚不到钱。

她说美团会把好的订单,都给了服从性更好的专送骑手,像我这样的众包骑手,只能抢到零星路远、价低的垃圾单。天气越来越冷了,女孩子做这行不容易。

我说是。你看你们家隔壁那家蛋糕店,每次请骑手送那么大只蛋糕,却只肯付3块钱运费。蛋糕是所有订单里最难拿的东西,碰坏了还要赔。但那家店在线上订单量巨多,猜测一定很好吃。可真来到线下,一看店里冷冷清清,墙壁蓝色的,灯都没开。一下子又不想吃了。

阿姨说,对,你可千万不要买。他们家蛋糕特别贵。

贵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家蛋糕店,前后左右,每个面,都挂了一个不同的店铺招牌。正面是八喜蛋糕品牌,旁边是鲜花品牌,侧面是另一个蛋糕品牌。

一切都很简陋。

山寨,心酸——但实惠。同一家实体店,在美团线上开了3个名字不同的品牌店,从而实现,用户不管在哪个品牌下单,最后都是在这同一家店出货。

亲爱的读者,当你看到这里,也就看到了线下门店发财的秘密。

苟富贵,勿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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