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投资公司正在接管金融系统。

现在，顶级投资公司管理的资金堪比许多大国的经济总量。这些公司正在进军新的业务领域，模糊了华尔街的业务分工，并使曾经占主导地位的银行逐渐靠边站。

如今，传统和另类资产管理公司控制的资产规模是美国银行业的两倍，这使它们对美国经济钱袋子的掌控日益增强。

这些公司，例如黑石集团(Blackstone)、富兰克林邓普顿(Franklin Templeton)、贝莱德(BlackRock)和KKR，突然变得更加复杂，彼此也更相似。投资者说，这带来了市场过去从未遇到过的风险。

黑石管理的资产比荷兰的国内生产总值还多。图片来源：JEENAH MOON/REUTERS

基金管理公司的高管们坚持认为，这种扩张虽然引人注目，但仍处于初期阶段。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快速增长为他们带来了巨额财富，尤其是在私募或“另类”投资领域。根据《福布斯》(Forbes)的数据，近年来，私募股权行业造就的亿万富翁比其他任何行业都多。

让我们来看看这一领域是如何变化的：

万亿美元的巨头

大型基金管理公司正在通过提供新型产品来扩大市场份额。最大的一些基金管理公司正在演变成金融超市，主要面向机构和富人，但也越来越多地面向中产阶级投资者。金融危机爆发前的十年间，银行也进行了类似的整合。

Apollo Global Management和黑石集团(Blackstone)等私募股权和私募债务基金主要为机构管理资金，但也越来越多地向个人投资者销售产品。包括贝莱德在内的共同基金巨头仍通过建立或收购私募基金业务做大做强。

资产管理公司还取代银行成为美国公司和消费者的贷款人，并与保险业交织在一起。

私募基金的高层管理人员表示，他们要求长期的客户承诺，这使他们比硅谷银行(Silicon Valley Bank)等依赖存款的银行更加稳定。

德勤(Deloitte)为基金经理提供咨询服务的董事总经理Tyler Cloherty说，“随着资产管理业务涉足金融服务的各种不同领域，我们正在进入一个灰色地带。”他说，“我亲身遇到的大问题就是，‘我们该如何向零售客户提供另类投资？’这里面牵扯到很多复杂的问题。”

2008年金融危机的爆发催生了新的监管措施，对银行的投资和贷款业务进行了限制，此举为基金管理公司的扩张提供了空间，并使这些公司在危机结束后迎来惊人增长。在随后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各国央行普遍一直保持低利率，这使得投资者不再青睐储蓄账户和国债，转而投资基金管理公司。

界限变得模糊

2008年时，美国的银行和基金管理公司所掌管的资产规模大致相当，约为12万亿美元。根据《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对美联储、HFR、ICI和Preqin数据的分析，如今，传统资产管理公司、私募基金管理公司和对冲基金掌控着约43.5万亿美元的资产，几乎是银行管理的23万亿美元资产规模的两倍。

大型银行面对这种局面采取的对策是让自己变得更像基金管理公司，加强自身的投资团队。高盛(Goldman Sachs)本月公布，第一财季资产和财富管理业务收入约为40亿美元，是该行知名的投资银行部门收益的两倍。

与此同时，公募基金管理公司变成了巨鳄，主要是通过提供跟踪指数的低收费的共同基金和ETF基金产品。其中最大的四家公司，即贝莱德、富达(Fidelity)、道富(State Street)和先锋(Vanguard)，总计掌管着约26万亿美元的资金，相当于美国全年的GDP。

但在过去四年里，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和债务基金所掌管的资产增长了一倍，达到近6万亿美元，远远超过公募基金31%的增长率。这些公司开始向他们的核心客户退休基金和捐赠基金出售私募信贷基金；这些客户在私募股权基金上的投资已经达到了顶峰。基金管理公司还在向保险公司和散户等新投资者兜售产品和拓展业务。

随着基金管理公司的壮大，它们的创始人也赚到了更多的钱。在《福布斯》杂志本月公布的美国亿万富豪排行榜上，私募股权基金经理占据了41个席位，超过了其他任何行业。这些投资者占到美国亿万富豪总数的5.5%，几乎是10年前3%占比的两倍。

这种快速增长还将继续。KKR联席首席执行官Scott Nuttall是2022年跻身福布斯亿万富豪榜的新成员，他在本月的一次股东大会上表示，到2029年，KKR掌管的资金将增加一倍至1万亿美元。他说，目前只有2%的富豪投资另类基金，到2027年，这一比例将跃升至6%。

KKR的竞争对手Apollo Global Management的首席执行官Marc Rowan表示，到2026年，Apollo管理的资金将从目前的约6,500亿美元增加到1万亿美元。黑石集团在今年7月跨过了1万亿美元的资产管理门槛，并在今年推出了黑石首只面向个人投资者的私募股权投资基金。一位知情人士表示，黑石的这只基金迄今已募集约30亿美元，是黑石零售基金业务有史以来启动最快的一次。黑石已通过面向个人的私募债务和房地产基金募集了超过1,000亿美元。

公募基金管理公司的规模远大于私募基金管理公司，但经过多年为抢占市场份额而降低费用后，公募基金管理公司的盈利能力也有所下降。包括富兰克林邓普顿(Franklin Templeton)和普徕仕(T. Rowe Price)在内的越来越多的公司正在收购另类基金管理公司，以此来提高利润。

这波趋势在今年1月达到狂热的高峰，当时贝莱德达成了以125亿美元收购Global Infrastructure Partners的交易，根据Dealogic的数据，这是有史以来收购另类资产管理公司开出的最高价格。如果收购如预期般完成，那么Global Infrastructure Partners的创始合伙人中将再有六位跻身福布斯的亿万富豪排行榜。

其他传统基金管理公司则采取了一种更缓慢、成本更低的方式来建立自己的私募基金业务。

监管面向大众的私募基金业务

Neuberger Berman是一家因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倒闭而诞生的传统基金管理公司，在该公司掌管的4,630亿美元的投资中有约三分之一是投资于另类资产，而十年前这一投资比例约为10%。这家雇员持有股份的公司从机构投资者那里筹集了大部分资产。

Neuberger的首席执行官George Walker说，“未来的增长将主要由个人投资者推动，因为他们既没有经验，也没有专业人员来帮助他们。”他说，基金经理有责任指导新买家，为他们提供多样化的产品来降低风险。

Neuberger于2021年推出了一款名为Access的产品，该产品汇集了数十只私募基金及其投资，为买入金额较低的客户提供多样化的投资组合。该基金的规模在过去一年翻了一番，达到约10亿美元。

管理着约2万亿美元资产的债券基金巨头品浩(PIMCO)发言人表示，该公司的另类投资已从2010年的107亿美元增至1,650亿美元。一位知情人士称，另一家债券基金管理公司TCW过去四年将另类投资增加了一倍，达到200亿美元，约占总资产的10%。这两家公司都从私募股权和对冲基金公司聘请了投资组合经理来协助工作。

监管机构正从多个角度应对巨型基金管理公司的问题。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于8月批准了针对私募基金的新规定，要求向投资者披露更多信息，并禁止与机构客户进行场外交易。

根据Preqin的数据，去年私募基金面向个人的销售有所上升，正值私募股权基金杠杆收购的回报率降至2011年以来最低水平8%。利率上升使这些基金更难出售所拥有的公司，收购新公司的成本也更高。

传统基金管理公司因其在股东投票中的影响力过大而受到审视。去年11月，一个机构间监管机构通过了一项规则，使大型基金管理公司可能像大型银行一样作为具有系统重要性机构受到监管。但这一决定只是恢复了被特朗普政府推翻的奥巴马时代的一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