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前维多交易员的里程碑式审判，前所未有地揭露了全球大宗商品交易行业的不当行为。

对于外部观察者来说，这看起来就像任何其他商务午餐。三个穿着衬衫的中年男子一边吃着鳄梨酱、墨西哥辣椒和辣酱玉米饼馅，一边用西班牙语随意聊天。

但这次谈话的主题是在休斯敦马奎斯万豪酒店一家熙熙攘攘的餐厅里进行的，这件事一点也不平常：这三个人正在讨论如何让大规模国际贿赂计划的资金流动。

那是 2020 年 3 月上旬，46 岁的男孩哈维尔·阿吉拉尔 (Javier Aguilar) 穿着条纹衬衫，他试图解释为什么用于支付的现金流动受到阻碍。

他说，他的雇主维托集团是全球最大的石油贸易商，由于对其行业进行了一系列刑事调查，该集团变得越来越谨慎。他们用来输送贿赂的离岸公司网络需要关闭和更换。

“这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复杂，”他的一位午餐同伴说。

“不是不可能。只是更复杂，”阿吉拉尔回答道。他笑着讲述了 20 世纪 70 年代的一个故事，当时毒枭可以乘坐装满现金的私人飞机飞往瑞士。

“它可以被卸载，没有人问或说任何事情，”他说。“Así se hacía güey” ——就是这样做的，伙计。

安东尼奥·佩雷、恩里克·佩雷和哈维尔·阿吉拉尔于 2020 年 3 月 5 日在休斯敦马奎斯万豪酒店拍摄。资料来源：纽约东区美国检察官办公室将证据纳入证据

阿吉拉尔没有意识到，他的每一句话都被联邦调查局的特工监视着。与他一起吃饭的两个人——厄瓜多尔兄弟安东尼奥·佩雷和恩里克·佩雷——正在与美国政府秘密合作，恩里克用隐藏在手表中的设备拍摄了整个遭遇。

四年后，佩雷兄弟成为了一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审判中对阿吉拉尔作证的明星证人，这场审判前所未有地揭露了商品贸易行业的腐败现象。

自臭名昭著的行业教父马克·里奇时代以来，这个世界就以回扣和棕色信封而闻名。但阿吉拉尔案的审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详细地揭示了现代贿赂计划的内部运作方式，包括腐败政府官员的证词、显示资金如何分配的电子表格以及十几卷秘密录制的磁带。

2月23日，陪审团经过仅仅六个小时的审议后，阿吉拉尔被判犯有三项贿赂和洗钱罪名。这些罪行最高可判处 30 年徒刑，这使他成为首批因腐败而面临牢狱之灾的大宗商品交易商之一。（阿吉拉尔的律师辩称，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由其他人策划的计划，并表示他将对判决提出上诉。）

哈维尔·阿吉拉尔于 2024 年 2 月 20 日星期二离开布鲁克林联邦法院。摄影师：斯蒂芬妮·基思/彭博社

但审判的揭露远远超出了哈维尔·阿吉拉尔和维托的范围，因为一个又一个的证人描述了厄瓜多尔整个石油贸易行业的疯狂腐败时期。就在第一天，一名前厄瓜多尔官员就直言不讳地表示，他不仅接受了维托尔的贿赂，还接受了托克集团和贡沃尔集团的贿赂——这两家公司是四大独立石油贸易商中的三家。（四方中的另一家嘉能可公司并未被指控在厄瓜多尔有不当行为，但于 2022 年承认在其他八个国家的单独腐败指控。）

证词描绘了一个行业的图景，尽管该行业最大的公司对能源安全变得如此重要，以至于从德国到沙特阿拉伯的政府都在帮助为它们提供资金，但该行业仍在继续制定自己的规则。交易员的经营几乎没有监管或监督，但仅维托一家就是全球商业巨头，2022 年销售额达 5050 亿美元，按收入计算，它成为全球第五大公司，仅次于沃尔玛公司、亚马逊网站Inc.、沙特阿美公司和中国国家电网。

失败的一方是厄瓜多尔，大宗商品交易商和腐败官员从这个四分之一人口生活在贫困中的国家挪走了数亿甚至数十亿美元。

有一次，安东尼奥·佩雷被问到，他是否曾在没有向政府官员行贿的情况下帮助客户处理过政府事务。“我不确定，”他回答道。“我想不起来了。”

“在我们国家，在那个地区，众所周知，为了与政府做生意，大多数时候你必须行贿”

哈维尔·阿吉拉尔看起来不像一个犯罪主谋。

这位墨西哥化学工程师身材矮胖，一头黑发，曾是伦敦维托公司 (Vitol) 的一名相对初级的交易员，当时他 40 岁左右，接到了一个可以成就他职业生涯的职位：搬到休斯敦，那里是伦敦维托公司 (Vitol) 的一名初级交易员。他在全球能源行业的主要中心负责寻找并签署新的石油贸易协议，以发展公司在拉丁美洲的业务。

维托的美国总部是赚钱的殿堂。阿吉拉尔到达几年后，一件巨大的艺术品被安装在俯瞰交易大厅的阳台上，上面有数十张超大纸币——美元、欧元、英镑、比索。它被称为现金流量。

2018 年维托美国总部的“现金流”。资料来源：彭博社

在 2010 年代中期的那个时间点，厄瓜多尔是任何寻求在拉丁美洲采取行动的石油贸易商的首要游乐场。

该国是一个中型石油生产国，每天生产约 50 万桶。但在左翼激进分子拉斐尔·科雷亚 (Rafael Correa) 的领导下，该公司急需现金。

在大宗商品贸易行业，石油和绝望是众所周知的有利可图的组合。科雷亚曾发誓要削减厄瓜多尔石油销售中的中间商，但托克、贡沃尔和其他公司找到了绕过这一政策的方法——厄瓜多尔国有石油公司厄瓜多尔石油公司可以在不经过通常招标程序的情况下授予合同。交易也是国有的。

一名前厄瓜多尔国家石油公司官员在法庭上描述了托克和贡沃尔如何开始利用乌拉圭、泰国等的国家石油公司作为幌子，引导有利的石油合同，并在此过程中赚取数亿美元的利润。

维托越来越沮丧。作为该行业最大的公司，其庞大的业务每天处理的石油足以供应德国、法国、意大利和西班牙。但在厄瓜多尔，当竞争对手抢购利润丰厚的交易时，它发现自己处于观望状态。

阿吉拉尔着手改变这一现状。2015 年年中的一天，他向安东尼奥·佩雷求助。佩雷出生于厄瓜多尔热闹的港口城市瓜亚基尔，在成为一名顾问并定居迈阿密之前，他曾在厄瓜多尔政府工作。

当他遇到阿吉拉尔时，佩雷和他的兄弟恩里克已经为希望在厄瓜多尔做生意的石油贸易商建立了一站式商店。实际上，它们是向厄瓜多尔政府官员行贿的交易中心。

安东尼奥当时50岁，爱交际，留着椒盐色的山羊胡，自嘲风趣(他在联邦调查局的代号是莱昂纳多——“像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但又胖又老，”他在法庭上说)，处理兄弟俩与官员和商人的关键关系。恩里克，秃顶，矮胖，沉默寡言，负责记账，一丝不苟地计算谁欠谁钱。

佩雷家族知道该向何处行贿。厄瓜多尔石油公司国际贸易主管尼尔森·阿里亚斯后来作证说，他通过兄弟俩收受贿赂，选择维托参与交易、谈判条款并最终敲定合同。

2024 年 1 月 9 日尼尔森·阿里亚斯盘问时的法庭笔录。资料来源：美国纽约东区地方法院

佩雷家族非常清楚如何利用国有公司作为幌子来达成一笔好交易，因为他们已经帮助托克和贡沃尔做到了这一点。

安东尼奥问道，维多尔能否建议一家国有公司作为与厄瓜多尔交易的幌子？阿吉拉尔给出了答案：阿曼国家石油公司的贸易部门，该公司是维托尔帮助建立的。

2016年12月的一天，厄瓜多尔总统专机降落在迪拜。财政部长和厄瓜多尔石油公司首席执行官抵达签署了一份向阿曼出售 1710 万桶燃料油的合同，以换取 3 亿美元的预付款（实际上是贷款）。

为纪念这一时刻而拍摄的照片显示，厄瓜多尔官员与阿曼贸易国际公司首席执行官一起在会议室。

厄瓜多尔官员与阿曼贸易国际首席执行官在迪拜，2016 年 12 月。资料来源：纽约东区美国检察官办公室将证据纳入证据

照片中没有维托尔人。但是，根据法庭上的证词，维多将提供 3 亿美元，维多将接收燃料油，维多将获得利润。

整个合同是由哈维尔·阿吉拉尔和安东尼奥·佩雷策划的。

没有迹象表明阿曼贸易国际公司、其高管或员工涉及任何不当行为。在回应置评请求时，一位发言人表示：“OQ Trading（前身为阿曼贸易国际）在与 Petroecuador 合同相关的任何时候都按照适用法律（包括美国反海外腐败法）行事。OQT 既不是该法律案件的当事人，也没有参与任何非法活动。”

自 20 世纪 70 年代中东和南美石油工业国有化以来，能源贸易一直靠贿赂和回扣来润滑。有权授予价值数十亿美元合同的低薪政府官员很容易受到诱惑，而大宗商品交易商往往非常乐意提供这种诱惑。

2020 年 2 月 27 日安东尼奥·佩雷和哈维尔·阿吉拉尔之间的电话录音记录。资料来源：纽约东区美国检察官办公室将证据纳入证据

马克·里奇（Marc Rich）是现在的嘉能可（Glencore）公司的创始人，他对此很坦诚。“行贿是为了能够开展业务，”他告诉他的传记作者丹尼尔·阿曼，以回应有关他向伊朗和尼日利亚政府官员行贿以赢得石油交易的报道。

即使在像瑞士这样多年来一直对此视而不见的国家，外国贿赂最终也被宣布为非法行为，而今天的公司也试图与该行业肮脏的过去保持距离。当记者询问时，维托尔会重申其“对贿赂和腐败采取零容忍政策”。

但哈维尔·阿吉拉尔 (Javier Aguilar) 的审判表明，现代交易者如何简单地更新了马克·里奇 (Marc Rich) 的 21 世纪方法。通过在腐败的交易者和腐败的政府官员之间增加更多的中间层，该行业助长了在不透明的离岸司法管辖区拥有银行账户的“顾问”和“经纪人”的蓬勃发展。

“在我们国家的那个地区，众所周知，为了与政府做生意，大多数时候你必须行贿，”安东尼奥·佩雷说。

“这一切对我来说听起来非常……非常詹姆斯·邦德，对吧？”

当阿吉拉尔和佩雷斯夫妇乘坐飞机往返于休斯顿、迈阿密和厄瓜多尔的城市之间时，他们的资金是由一个名叫莱昂内尔·汉斯特的男子在寂静的加勒比海库拉索岛上的一个单间办公室处理的。

汉斯特现年 62 岁，远离阿吉拉尔和佩雷家族的高高在上的世界。当他不在的时候，他们会嘲笑他的天真、高血压和酗酒。“他只是一个工具，伙计，”阿吉拉尔在美国政府录制的电话中告诉安东尼奥·佩雷。

汉斯特出生并长大于库拉索岛，此前曾在阿达克斯和摩科瑞等其他国际石油贸易商工作过。现在，汉斯特从他的兄弟（他没有卷入这些事件）那里租了一个房间，成立了空壳公司，将维托的钱重新分配给十几个其他中间人。

这笔钱从库拉索岛被送到佩雷斯家族，佩雷斯家族将用它来支付厄瓜多尔官员的工资。为了给资金流动披上体面的外衣，维托与汉斯特的公司签订了虚假的经纪合同，汉斯特也开出了虚假的发票。

阿吉拉尔后来向佩雷兄弟描述了他是如何被一位曾在阿达克斯与他共事的维托同事介绍给汉斯特的。（这位同事马克·杜克雷斯特 (Marc Ducrest) 被美国检察官描述为该计划的同谋，但尚未被指控犯有任何罪行。杜克雷斯特拒绝对此案发表评论。）

“岛上的人，”阿吉拉尔回忆道。“这一切对我来说听起来非常……非常詹姆斯·邦德，对吧？”

即使这个诡计让阿吉拉尔有任何停顿，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事实上，他似乎很喜欢这部戏剧，建立了两个电子邮件帐户与汉斯特和佩雷夫妇进行交流，其化名引用了詹姆斯·邦德的“007”代号：“perezmarcos007@gmail.com”和“sixtotomas007@gmail.com”。

这些人用暗号进行交流，并用昵称互相称呼。阿吉拉尔（Aguilar）原籍墨西哥，但居住在德克萨斯州，被称为“TexMex”。安东尼奥·佩雷是“图科”。恩里克被认为长得像布鲁斯·威利斯，他就是“布鲁斯”。阿里亚斯是“El Gordo”——胖子。

哈维尔“TEXMEX”阿吉拉尔

安东尼奥·“图科”·佩雷

恩里克·“布鲁斯”·佩雷

尼尔森“埃尔戈多”阿里亚斯

莱昂内尔·汉斯特

资料来源：纽约东区美国检察官办公室纳入证据的证物

有时，他们的伪间谍活动转向荒谬:他们称瑞士为“奶酪之国”。他们没有点名维托的竞争对手托克(Trafigura)和嘉能可(Glencore)，而是谈到了“T 和 G”。

但钱可不是开玩笑的。汉斯特从流经空壳公司的所有现金中抽取了 5%。阿吉拉尔本人从汉斯特的个人账户中收到了总计超过 60 万美元的回扣。与他在维托公司所持股份的价值相比，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变化。维托公司是一家由数百名员工拥有的合伙企业，到 2020 年，维托公司的股份价值已增至超过 7500 万美元。

维托尔通过汉斯特贿赂的不仅仅是厄瓜多尔官员。他把钱寄给另一位中间人，后者有时在休斯敦的停车场，将钱交给墨西哥国有石油公司(Pemex)的员工，这些员工兴奋地互相发消息，说要运送“糖果”。根据美国针对 Hanst 的案件，一名委内瑞拉中间人代表维多向 Citgo 的一名高级官员行贿，Citgo 是委内瑞拉国有石油公司旗下的美国炼油集团。

贿赂厄瓜多尔官员的不仅仅是维托尔。当厄瓜多尔国家石油公司贸易经理尼尔森·阿里亚斯在法庭上被要求说出他收受贿赂的其他公司名称时，他滔滔不绝地列出了一份读起来就像全球石油贸易行业名人录的名单：托克、Petredec、Sargeant Marine、Gunvor 和 Noble美洲。

Gunvor 和 Sargeant Marine 承认在厄瓜多尔受到贿赂指控。托克发言人表示，该公司不是针对阿吉拉尔案件的“当事方”，但拒绝进一步置评。诺贝尔（Noble）拒绝置评，而彼得雷德克则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阿里亚斯本人从多名商人那里收受了总计1350万美元的贿赂。其中包括一块18 克拉金百达翡丽手表，这是贡沃尔贿赂的，而维多的钱则支付了他在葡萄牙的房子的 12 万欧元室内设计师费用、安装新大理石地板和重新装修四间浴室的费用。

他和安东尼奥·佩雷还点名了受贿的厄瓜多尔官员，包括财政部副部长和总统办公厅主任。（这两个人都因厄瓜多尔近年来一系列反腐败案件而受到指控。）

但利润最高的是佩雷斯家族。他们承认从在厄瓜多尔寻求生意的石油贸易商那里收到了约 1 亿美元，兄弟俩自己留下了大约一半。

2024 年 1 月 23 日安东尼奥·佩雷盘问时的法庭笔录。资料来源：美国纽约东区地方法院

很难准确量化厄瓜多尔政府因此损失了多少，但贸易商产生的利润加起来高达数亿美元。厄瓜多尔议会 2022 年的一项调查估计，厄瓜多尔国家石油公司的一系列石油交易已使该国损失了 48 亿美元。

到了 2019 年，这些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成功之中。Antonio Peré 为自己买了一艘 65 英尺的游艇；阿里亚斯花了 165000 美元买了一辆保时捷。

厄瓜多尔国家石油公司和阿曼之间的燃油合同即将到期，但安东尼奥有信心他们能够续签该合同。

“我们还很遥远，”阿吉拉尔在 2019 年 7 月的 WhatsApp 消息中警告道。

“但我们会达到目标，”安东尼奥回答道。

那将被证明是狂妄自大。就在他打出这些字的时候，联邦调查局已经逼近了。很快，整个贿赂计划将土崩瓦解。

2019 年 8 月，特工突击搜查了安东尼奥·佩雷位于迈阿密富裕郊区科勒尔盖布尔斯的办公室。他们的发现暴露了佩雷家族在腐败的石油贸易商和厄瓜多尔官员的庞大网络中所扮演的角色：大量笔记和文件，其中包括详细说明如何分配代表不同大宗商品贸易商的贿赂款项的电子表格。

由 ENRIQUE PERÉ 创建并由 NILSEN ARIAS 更新的电子表格，用于跟踪贿赂付款。资料来源：哈维尔·阿吉拉尔的辩护律师将证物作为证据

恩里克·佩雷惊慌失措，飞往西班牙。但几周之内，佩雷兄弟就同意与美国政府合作。于是联邦调查局开始监听佩雷夫妇的电话。兄弟俩记录了与阿吉拉尔、阿里亚斯（当时已辞去厄瓜多尔国家石油公司职务）以及贡沃尔的三名交易员的大量对话。

2020年上半年，网开始收紧。对巴西腐败问题的另一项调查针对了几家大型商品公司，包括维多、托克和嘉能可，交易员们变得紧张起来。

“做任何事情都要非常小心，即使是坐下来谈生意……看在上帝的份上，在外面做吧！” 阿里亚斯在 2020 年 1 月的电话中恳求道，讽刺的是，该电话被佩雷家族录音。

阿吉拉尔本人越来越专注于如何避免审查。在与安东尼奥的一次通话中，他解释说，他开始携带第二部私人手机，以躲避维托的合规检查。

“在内心深处，他们变得更加精神分裂，伙计，”阿吉拉尔说。“有些人强烈建议我们在某些事情上尽量不要使用……比如电脑或办公室电话。”

有时，他们的伪间谍手段变得荒谬：他们将瑞士称为“奶酪之国”

维托内部的紧张局势正在加剧。该公司在支付商定的付款方面一拖再拖，而阿吉拉尔则不断回应安东尼奥·佩雷和其他人的定期请求。

3月份，情况仍未得到解决，阿吉拉尔在休斯敦与佩雷夫妇共进午餐。他不知道的是，两名联邦调查局特工正在附近等候，恩里克秘密拍摄了这次遭遇。阿吉拉尔说，维托尔认为政府调查人员没有任何证据反对它，但作为预防措施，它关闭了所有现有的结构。他说，之后，资金将从新的结构中支付。

2020 年 7 月 10 日，哈维尔·阿吉拉尔 (Javier Aguilar) 早上 8 点从墨西哥城起飞，抵达休斯敦，抵达因疫情而几乎空无一人的机场。当他通过海关走向出口时，一名手持徽章的男子向他走来。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保罗·祖卡斯，”那人说道，并把阿吉拉尔领进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有人向他展示了一张在休斯顿与佩雷兄弟共进午餐的照片。当天晚些时候，对他发出了逮捕令。

事实证明，美国政府确实拥有大量针对维托的证据。2020年12月，该公司签署了一份暂缓起诉协议，在承认其在15年内贿赂厄瓜多尔、墨西哥和巴西官员后支付了1.64亿美元。在回应对本文发表评论的请求时，该公司引用了首席执行官拉塞尔·哈迪(Russell Hardy)当时发表的声明，称维多“致力于维护法律，不容忍腐败或非法商业行为”。

佩雷家族、汉斯特和阿里亚斯均已认罪，贡沃尔公司也已认罪，该公司本月同意支付 6.62 亿美元，以解决美国和瑞士在厄瓜多尔的贿赂指控。董事长托比昂·托恩奎斯特（Torbjörn Törnqvist）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贡渥当时犯了错误，对此我们深表歉意，并且我们已努力纠正。”

现年 50 岁的阿吉拉尔本人将面临最高 30 年的监禁，不过刑期可能远低于最高刑期。他还将因在墨西哥受贿的指控而在休斯敦接受另一起案件的审判。

如果他的上诉失败，他将成为这一代人中第一位因腐败入狱的商品交易员。但他可能不是最后一个。嘉能可和贡沃尔的前交易员已经认罪，正在等待判决，而英国和瑞士也有针对嘉能可和托克前高管的单独案件和调查。

现在判断这些案件是否会从根本上改变大宗商品贸易商的运作方式或厄瓜多尔等石油资源丰富的国家的腐败程度还为时过早。

瑞士非政府组织“公众之眼”的调查员阿德里亚·巴德里·卡博（Adrià Budry Carbó）撰写了大量有关贸易行业的文章，他指出，瑞士五家大型石油贸易商中有四家卷入了当前或最近的腐败案件。“这是一个非常强烈的信号，表明这个行业存在问题，”他说。

“做任何事情都要非常小心，即使是坐下来谈生意…… 看在上帝的份上，在外面做吧！”

阿吉拉尔和佩雷家族之间的窃听对话表明，贿赂计划是维托尔标准操作程序的一部分。阿吉拉尔在不同场合提到了其他地方与汉斯特公司类似的其他“工具”。“让我看看那边是否有‘莱昂内尔’，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他有一次向佩雷斯夫妇说道。

汉斯特的钱是由维托日内瓦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从伦敦的维托银行账户汇出的。这种绕过公司正常系统的转账只有在维多账户团队批准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维多和其他交易员的反应是彻底改革内部程序、聘请大型合规官员团队并为举报人开通热线。嘉能可在过去的一年里与司法部指定的两名律师一起评估其反腐败计划的有效性。在维托，无论你的级别有多高，都不再可能在公司合规系统之外进行付款。

包括托克（Trafigura）和贡沃尔（Gunvor）在内的几家大型贸易商表示，他们已经不再使用第三方代理来赢得业务——也就是说，像佩雷夫妇这样的顾问，其官方职责是在世界上具有挑战性的地区达成交易，但他们代表着很高的腐败风险。

然而，一位高管在法庭上作证说，维多仍然使用代理人。（维多发言人表示，“有时在适当的框架内，使用中介机构可能是适当的。”）

在不设防的时刻，来自整个行业的交易员仍然讲述政府官员想方设法索要回扣的故事。然而，这些交易还是以某种方式完成了。

“我们已经改变了能源贸易行业，”美国代理助理司法部长 Nicole Argentieri 在本月早些时候的一次演讲中表示。但其他人并不相信。

“当第一批指控到来时，他们都声称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当调查正在进行时，他们说他们不能发表评论；当事情结束后，他们又说这些指控已经过时了，公司已经发生了变化，”Budry Carbó 说。“唯一正在改变的是计划的复杂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