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伴随着金融科技的崛起,相应的牌照价格水涨船高。 它们要价不一:支付牌照11亿,互联网小贷牌照1.2亿,融资担保牌照500万…… 曾经有一群人,依附在牌照生意之上,成为中介和“掮客”,赚了一波红利。 他们最高的时候,“一单赚8000万”;而如今,生意却连续半年无人问津,不得不去各个群里撒广告。 牌照中介随着行业崛起,如今也伴着行业进入寒冬。 他们眼中的牌照江湖,折射出一段完整的互金荣辱史…… 门可罗雀 大牌照中介李冰,在前段时间飞到了深圳“猫冬”。 但这个互金的冬天,他注定无法躲过去。 “三个月,一张牌照都没出去。”他说。 而上海小中介高小昕,已经沦落到在各个群里撒广告揽客的地步了。 “被踢出来好多回。”高小昕称,他已经连续半年不开单,整个人都开始焦躁。 牌照已不再是抢手之物。 以曾经抢手的支付牌照为例。 “目前包括收单和支付两项业务的牌照,叫价在5到6亿,之前是8亿多。”李冰称。 为了促销,很多支付牌照直接降价1亿,依然无人问津。 而在2017年炙手可热的互联网小贷牌照,更是连询价的人都没有。 牌照中介也开始了漫长的冬季。但这个冬季有多冷,有多长,他们无法预测。 网融并购的CEO刘庆,一直专注于牌照和壳资源生意,一度被媒体称为“壳王”。 他依旧记得,2015年,中介大军是如何进入行业的。 2015年,是金融行业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股民都记得那段黑暗岁月:连续数日,千股跌停,恍如噩梦。 此后,监管收紧了金融监管,特别是很多金融牌照都不再新增。 求稳,成了当时的当务之急。 “这就意味着,牌照变成了稀缺货。”刘庆称,根据简单的物以稀为贵原理,未来几年,牌照的价格将水涨船高。 2015年,还出现了另外一个划时代的趋势:金融科技崛起。 这是金融行业一股让人意外,却又惊喜不断的小支流。 它们游离在传统金融之外,不需要接受传统金融的束缚和捆绑,“法无禁止即自由”。 它们活力十足,水花四溅。 当它们逐渐成长壮大,就开始盯上了“牌照”。 在中国金融的历史上,牌照就是一张畅行无阻的通行证,是某种合法身份和特权的象征。 对于民营企业和金融科技来说,牌照仿如光芒刺眼的桂冠,它们难以接近,却又期盼不已。 它们还是释放了自己小小的野心,开始收购牌照。 牌照不再新增,同时买方增加,这让牌照市场,突然变得火热异常。 而牌照中介群体,也是在此时全面崛起的。 “那时全国得有上千的牌照中介,还有专注对接金融科技的牌照中介,他们大多都是行业从业者。”高小昕称。 李冰就是一位资深从业者,他主要对接的,是P2P买家。 门庭若市 最开始火起来的,是第三方支付牌照。 监管叫停了支付牌照的申请,但一些巨头公司,却认为支付是它们生态系统中必要的一环。 支付涉及核心数据,巨头都不愿嫁接其他支付通道,所以,京东、网易、微信等等,都有自己独立的支付系统。 “支付牌照是最难卖的,因为市场能满足互联网支付的牌照,也就20多张,各项匹配又很难。”刘庆称。 而这个购买流程也非常复杂。 尽调、去监管部门申报、变更,这些繁琐的流程走下来,就要花一年时间。 但收益也非常可观,“居间费是8000万元。” “最开始的时候,一笔单子的中介费大约在10%左右。需求越来越旺盛之后,中介费超过30%的也存在。”刘庆称。 大量的中介,在2015到2016年的牌照生意中,赚到了钱。 高小昕就做一些小生意,也赚到了上百万。 李冰因为行业资源颇多,赚到了几百万。 而刘庆销售了一张支付牌照,一把赚了8000万。 他们称,自己的工作是“打破信息不对称”。 而刘庆认为,他们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信用中介”。 因为买方和卖方,都互不信任,他在其中,就充当了一个信用润滑剂的角色,去抹平这种“不信任”。 但是,牌照中介却不是一个轻松的职业,利益交锋,刀刀见血。 “这就是一场人性和利益的搏斗。”沉浮行业多年的刘庆称,信任,并不是那么容易建立的。 在2017年的牌照生意中,高小昕几乎将前面两年的积蓄,全部赔光。 这一年,突然间,又有一类牌照火了,这就是“互联网小贷”。 2017年前后,金融科技诞生了一个全新的品种:小额现金贷。 赚得盆满钵满的现金贷平台,开始想要一个合法合规的身份,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采购牌照。 几乎每个现金贷平台,都找到专人来对接牌照,这样的部门名为“政府关系部”。 “整个2017年,都是疯狂抢购的状态,我一个人同时对接20张牌照,忙得手机发烫。”高小昕称。 当时整个行业还是卖方市场,买家多,卖家少,屯着牌照的中介,话语权极强。 “开始的时候,一张还未出炉的牌照,运作费就是500万。因为要到金融局去活动。”高小昕称。 面对这种“悬而未决”的牌照状态,买家都担心被忽悠,所以市面大多是采取“先下牌照,再付款”的方式。 而这,就需要中介先行垫付一部分“运作费”。 当时市面上还没有一起成功操作的案例,但这些虚拟牌照的价格却水涨船高。 “从500万飙升到几千万,最后,个别地区确实下来了几张牌照,最终的价格是3000万。”高小昕称。 而其中一位3000万牌照的买家薛白云称,他们其实从2016年就开始“运作”这张牌照。 “去牌照申请地很多次,每次都是吃吃喝喝,打点各种关系。”薛白云称,从2017年才开始运作,根本来不及。 因为,2017年11月底,互联网小贷牌照被叫停。在路上的牌照,全部搁浅。 而在其中运作的中介,几乎血本无归。 高小昕当时运作的牌照有5张。“前期打点关系,我就花了上百万,全部赔光。” 可能没有哪个行业,会与监管如此紧密联系,就如金融的晴雨表。 “牌照生意和监管息息相关。”刘庆称,这个行业,就是要切准监管的脉搏,判断失误就满盘皆输。 而行业的另外一个风险点,就是“跳单”。 所谓的跳单,就是买方和卖方偷偷对接,将中介直接挤掉。 这种事情,刘庆遇见了太多。 为此,他会先和买卖双方签订居间合同,如果跳单,就直接起诉。 “人都是有贪欲的,要利用好人性。”高小昕在早期,被跳过无数回单。他就开始采取利益捆绑的方式,比如从居间费中,拿出一半给买方的拍板人。 这就是一场利益交锋的战争。 “有时候,买方和卖方的人都要打点,到手的居间费,可能不到十分之一。”高小昕称。 牌照之困 2017年年底,现金贷监管之后,市场遇冷。 有趣的是,现金贷市场开始了“下沉”。 很多大现金贷平台换了一个小马甲,开始偷偷做现金贷。 而放出去的,都是它们的自有资金。 “2017年赚了很多,拿出一部分,自己放贷就好。”多位现金贷平台的创始人都表示,动用了自有资金。 而费了吃奶的劲才拿到互联网小贷牌照的平台,此时傻了眼。 薛白云称,他们拿到牌照之后,就被要求对接政府开发的系统,因此,每一笔资金的进出,都被监控。 “监管太严了,正常只能做利率36%的产品。”薛白云称,他们不得不寻求转型。 汽车金融、供应链金融跑了一圈后,他们发现,“利润实在太低,和现金贷没法比。” 尝试过捷径之后,你就很难再一步一个脚印。 “牌照现在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太多便利,反而是束缚。”薛白云称。 比如,杠杆率。 消费金融的牌照,尚有10倍杠杆,但互联网小贷,杠杆率实在低得可怜。 目前,各地互联网小贷的杠杆率,基本被要求不超过公司资本净额的2倍左右。 最高的是湖南省,有3倍杠杆,最低的是上海市,只有0.5倍杠杆。 “我们注册公司的时候,实缴了几个亿,但现在同业拆借,也只能融到几乎等比例的钱,这和用自己的钱放贷有何区别?”薛白云称,如此低的杠杆率,毫无作用。 眼看着身边的公司,“轻松”沉入地下,继续放款,他只能干着急。 “唯一的方法是,自己再独立做一家公司,看能不能做点业务。”薛白云称,但公司主体,已基本无计可施。 不止一家持牌公司高层透露,目前对于他们来说,牌照并不是“特权”和通行证。 而支付牌照,同样如此。 因为“备付金账户”被叫停,以前支付行业赚钱的大头被取消。 备付金相当于一个资金池,可以让支付公司吃“息差”,这一度是支付行业的核心收入。 “就因为这样,支付行业不再是一个赚钱生意,支付牌照的买家也减少了很多。”刘庆称。 对于金融大河来说,金融科技就是小支流,它不能太壮大,也不能太活跃。 所以,在金融科技成长的早期,牌照界定的范畴和规则,都不明晰。 而为了规避风险,监管给牌照的“权限”也比较少。 监管甚至还会收回一些权限,比如支付牌照。 “实际上,束缚大于权限。”薛白云认为,现在金融科技领域的牌照,都是“试水牌照”,人们在摸索中渡河。 他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是“小支流”的命运,很多行业从业者,也放弃了白道上升的机会,选择了“黑道”或者沉入地下。 金融科技的牌照卖方,突然间门可罗雀了。 薛白云说:“这是大家对命运的洞悉与妥协。” 结语 牌照生意会一直存在吗? 刘庆认为,只要牌照制度存在,这个行业就一直存在。 这是一张神奇的入场券,持有者才能成为正统军,并有茁壮成长的可能。 尽管有人放弃,但依然有人追逐。 牌照依然散发着魔力,就如高高悬挂的桂冠,给行业向上的动力……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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